摘自 Vectors of Mind —— 图片见原文。


[图像:原文中的视觉内容]《赫拉克勒斯》,约翰·辛格·萨金特(1921)。赫拉克勒斯的第二项功绩是斩杀勒耳那九头蛇。

智人大约已经存在了20万年,但在最初大约18.5万年里并没有做出太多“大事”。在冰河时代末期,出现了一场考古学家雅克·科万(Jacques Cauvin)所称的“符号革命”。随后不久,农业在全球十来个文明中几乎同时出现。(令人惊讶的是,学界共识认为这些农业起源彼此都是独立的;“文化扩散”在学术界其实相当不受待见。)

农业大约始于1.2万年前。从宏观时间尺度看,这并不算久。有些同源词的历史就有这么长许多神话也是如此。我们当下的神话——尤其是那些根本性且古老的神话——可以帮助我们理解1.2万年前的符号创新。我在Eve意识理论中勾勒过这样一个“万物理论”。本文则要谦逊得多。我或许发现了一句在哥贝克力石阵(Göbekli Tepe)启蒙仪式中使用的短语——那是人类已知的第一座神庙。

历史性的《创世纪》#

在《意识的蛇崇拜》中,我将《创世纪》解读为在提出一个主张。文本声称这个故事源自农业革命。回想上帝将亚当逐出伊甸园时的话:

“地必为你的缘故受咒诅;
你必终身劳苦,
才能从地里得吃的。
地必给你长出荆棘和蒺藜来,
你也要吃田间的菜蔬。
你必汗流满面才得糊口,
直到你归了土。”

《创世纪》3:17–19

[图像:原文中的视觉内容]12世纪中叶意大利壁画

依照《创世纪》,在农业之前不久曾出现过一次涉及蛇的宗教创新。事实上,我们在哥贝克力石阵中确实发现了这一点。它是由站在农业革命前沿的人们建造的,而其中雕刻的蛇的数量是任何其他动物的两倍。这是一个“意外命中”的惊人之处。《创世纪》的作者们怎么会知道,在9000年前的宗教体验中,蛇占据如此重要的地位?最简单的答案是:犹太教是一条从哥贝克力石阵延续至今、从未中断的文化链。这并非多么离谱的说法。许多比较神话学家已经为蛇神话创世神话构建了系统发育树,其中包括《创世纪》,并将其追溯至冰河时代。

如果犹太—基督教的创世神话如此古老,那么其中其他细节也很可能具有新石器时代的渊源。除了亚当,上帝还对夏娃和蛇作出了承诺。他告诉夏娃分娩将会痛苦,她将服从于亚当。这段更像是在为社会组织结构辩护,而不是在做预言,所以我们暂且略过。

在《创世纪》3:15中,上帝对蛇许诺:“我又要叫你和女人彼此为仇,你的后裔和女人的后裔也彼此为仇;女人的后裔要伤你的头,你要伤他的脚跟。” 以下是卡拉瓦乔描绘耶稣和玛利亚应验这一预言的作品:

[图像:原文中的视觉内容]《圣安妮与圣母子》

这句话可以被理解为一种泛泛的咒骂:“坏蛇!这回你闯大祸了,你子子孙孙都要倒霉!”,但将口传传统写定为文献的犹太人,却将其理解为一项自时间之初便延续下来的神圣知识。你可曾听过关于《塔木德》的辩论?其中每一个词都是经过精心斟酌的。因此,我提议我们在哥贝克力石阵中寻找一位夏娃的子嗣,他的脚踩在蛇的头上。

北极星#

天空中最有趣的天体,大致按顺序是:

  1. 太阳

  2. 月亮

  3. 金星

  4. 天狼星

  5. 北极星

前四者是天空中最明亮的天体;第五个则因完全不同的原因而有趣。一旦人类开始利用星辰导航和记录季节,他们就会注意到有一颗星,其他一切都绕着它旋转——这就是极星。今天的极星是北极星(Polaris),但在长时间尺度上,地球的自转轴就像一个摇晃的陀螺。存在一个地轴进动,每隔几千年就会指向不同的恒星。

[图像:原文中的视觉内容]在公元前一万年(距今约1.2万年),武仙座ι星(Iota Herculis)是极星

当哥贝克力石阵在约1.16万年前建造时,极星位于赫拉克勒斯的左脚(靠近图中的 -10,000 标记),而那只脚正被一条蛇咬着。这两个星座都可以在这幅插图中看到:

[图像:原文中的视觉内容]天龙咬赫拉克勒斯

这种巧合纯属偶然的概率有多大?夜空中可见的恒星大约有5000颗。我们宽松一点,假设其中必然会有一颗被用来代表一个被蛇咬脚的半神半人之足。那么,这个故事占据极星这一“黄金地段”的概率就是五千分之一。再宽松一点,只统计亮度与武仙座ι星相当的恒星,那就是411颗。

四百一十一分之一已经非常不可能,但我并不想这么宽容。和亚当一样,赫拉克勒斯处在凡人与不朽之间的边界地带。在浩瀚的神话创意空间中,绝非必然会出现“蛇咬英雄脚跟”这样的情节,并且这一情节会被纳入88个公认星座之一。如果你给一只猴子一台打字机,键盘上是各种故事元素,你会指望在前88个随机故事中就出现一个如此贴合的版本吗?还是说更可能需要1000次?一百万次?如果是后者,那么这个故事既被收入星座体系、又恰好由那颗特定的星担任极星,其概率就微乎其微了。当然,这仍然是关于“这个故事有多不可能”的主观判断。也许我们大脑里确实有一个“踩蛇模块”。

主要的不确定性在于:这些星座在1.16万年前的哥贝克力石阵时代是否已经被识别出来。为了形成一个先验,我们可以考察其他星座的“保质期”。自冰河时代结束以来,是否存在意义长期稳定的先例?确实存在。巴比伦和中国占星术之间存在对应关系,这暗示着在远古时期就有某种联系。类似地,“宇宙狩猎”(Cosmic Hunt)神话的变体从北非一直延伸到美洲,在那里,相似的星座代表着相似的角色。最后,昴宿星团在世界各地都被视为“七姐妹”,尽管肉眼可见的只有六颗星。这意味着它们有一个共同起源。该星团最早的图像出现在萨满洞穴艺术群中,可追溯至2.1万年和1.7万年前的法国。

因此,占星与神话知识从哥贝克力石阵时代延续8000年,被古希腊人和希伯来人记住,是合理的。脚跟压头这一主题的高度契合,使得这种可能性大大增加。下一节将论证赫拉克勒斯在其他一些令人惊讶的方面也与《创世纪》和哥贝克力石阵相吻合,从而进一步降低三者彼此独立的可能性。

赫拉克勒斯#

[图像:原文中的视觉内容]赫拉克勒斯与勒耳那九头蛇搏斗。意大利罗马时期赤陶浮雕,公元1世纪

赫拉克勒斯是希腊神话中最著名的英雄之一。他是宙斯与一位凡人女子之子,自婴儿时期起便成为赫拉怒火的受害者。赫拉因宙斯的不忠而愤怒,派出两条毒蛇去杀死襁褓中的赫拉克勒斯,结果被他徒手勒死。成年后,他必须完成十二项功绩。有的说法认为这是为了证明他配得上成神;也有说法认为是为了赎罪,因为赫拉使他发狂,导致他杀死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这些功绩是一些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却凭借勇气与机智一一达成——斩杀九头蛇、与狮搏斗、勾引亚马逊女战士。古典学家沃尔特·布尔克特(Walter Burkert)认为,这些都是从冰河时代萨满传统中传承下来的狩猎采集主题1

倒数第二项功绩是从赫拉的花园中偷取不死之苹果。成功之后,她将那条龙化作咬赫拉克勒斯脚跟的星座2。这里有来自女人的苹果、永生、禁果和树上的蛇。纪念这一时刻的星座,呈现的是赫拉克勒斯的脚跟踩在蛇头上。有许多理由认为,这与《创世纪》有共同的根源。如何用统计方式来刻画这一点,就留作读者练习了。在此之前,我只想问一句:“你觉得这些苹果如何?”

不过,实际上最契合“脚跟—蛇”主题的功绩是第二项。在那一项中,赫拉克勒斯与勒耳那九头蛇搏斗,九头蛇将身躯盘绕在他的脚和腿上。因此有上面的罗马作品,以及下面这件希腊作品:

[图像:原文中的视觉内容]希腊勒耳那,公元前2世纪。赫拉克勒斯与勒耳那九头蛇的大理石浮雕。

我找不到文本明确指出赫拉克勒斯跪压在九头蛇身上的记载,但这却是图像表现的一部分。下面是另一件罗马作品,这次来自西班牙,其中九头蛇被描绘成一个蛇身女首的形象,头上环绕着六条小蛇构成的冠冕。

[图像:原文中的视觉内容]公元3世纪,西班牙瓦伦西亚

这幅马赛克让人联想到美杜莎,我们稍后会回到这一点。它也与赫拉克勒斯星座相当接近,而希腊人称该星座为“跪者”(The Kneeling One)。回想一下,在他的星座下方是天龙座,而他正是蹲踞在天龙的头上。

[图像:原文中的视觉内容]出自1824年出版的《乌拉尼亚之镜》(Urania’s Mirror)。赫拉克勒斯手持他从赫斯珀里得斯处偷来的金苹果。姊妹星座刻耳柏洛斯被描绘成三头蛇。Ras Algethi 在阿拉伯语中意为“跪者之首”,反映了巴比伦的渊源。

赫拉克勒斯骑压在九头蛇之上的例证多不胜数。我在这个脚注中又塞了几例3,但不想过度赘述。我提出一个设想:最初的赫拉克勒斯故事中,他与一条蛇(以及与女性)有一场戏剧性的冲突,这一原型在数千年的反复讲述中裂变成许多不同的遭遇。这个“原蛇”(ur-serpent)后来演化为他摇篮中的毒蛇、勒耳那九头蛇、守护苹果花园的拉冬(Ladon)、冥界的刻耳柏洛斯,以及最终杀死他的浸毒外衣。最后一项功绩最清晰地呈现了这场冲突的精神意义:在其中,他必须下到地狱,与刻耳柏洛斯徒手搏斗。

为此,赫拉克勒斯寻求加入厄琉息斯秘仪(Eleusinian Mysteries)的启蒙4。我常常写到这些秘仪的重要性、内容及其古老渊源。据说它们自宙斯创世之时便一代代传承下来,用以解释人类如何被文明化。牛吼器(bullroarer)这一神圣乐器,在厄琉息斯秘仪和哥贝克力石阵中都有使用;实物证据将二者联系在一起。

获得改变意识状态是萨满实践的基本要素,这同样适用于哥贝克力石阵的颅骨崇拜5。第十二项功绩是一个完美的死亡—重生序列,在其中他与自己的内心恶魔搏斗。接受秘仪之后,赫拉克勒斯进入冥界,遇见美杜莎。然而她只是一个幻影,他继续前行,找到刻耳柏洛斯。随后,他徒手制服这条三头犬,却被其龙首尾巴所伤。

我们并不清楚哥贝克力石阵存在的真正原因。为什么游牧的狩猎采集者要投入如此多的时间、精力和组织能力,去建造那些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都不会使用的石制建筑?目前流行的解释是:那里是一个区域性集会点,许多部落会定期聚集于此。若将其与赫拉克勒斯的故事相对照,前十项功绩都是勇气之举。也许它们是为集会做准备的一部分,或者是在主仪式之前举行的预备竞赛。年轻人可以比试谁能为宴会带来最大的野猪,或谁在赛跑中最快。然后才是秘仪本身。

大多数读者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意识的蛇崇拜》,在那篇文章中,我论证最早的男性启蒙仪式包括狂吃苹果(有效的抗蛇毒剂),然后服用蛇毒致幻。最后两项功绩与此高度契合!我还想谨慎地补充一点关于“人类最好的朋友”的内容。如果你对“脚跟—蛇头”母题更感兴趣,可以直接跳到下一节关于克里希纳的部分

哥贝克力石阵的石柱被认为代表入门者,他们穿着看起来像狐狸皮的缠腰布。下图中,双手被雕刻在腰带上方。

[图像:原文中的视觉内容]摘自《国家地理》〈宗教的诞生〉

赫拉克勒斯的第一项功绩是杀死涅墨亚狮,之后他无论走到哪里都披着狮皮。但他的最后一项功绩——我认为是在神庙中完成的那一项——涉及刻耳柏洛斯。它的蛇性特征已经得到解释,但我在想,那些狗/狐/狮的意象是否是用来象征入门者自身6。他们会进入一种改变的意识状态,并在其中遭遇自我——必须在徒手搏斗中将其制服。对于从未接触过药物的狩猎采集者来说,这确实是描述一次迷幻之旅的绝佳隐喻7。此外,守护灵界的犬类是神话中最广泛、研究最充分的主题之一,其可追溯至冰河时代。(推荐观看:Dan Davis 的视频。)而且,由于狗的驯化相对较晚,这一母题必然是随狗一同传播的。

我们有幸在电影《北欧人》(The Northman)中看到威廉·达福饰演维京人启蒙仪式中的司仪。这部电影值得一看。注意其中入门者模仿狗的行为,以及神圣知识被说成来自女性。

在启蒙之前,一个新石器时代的男孩可以通过仰望武仙座ι星——极星——来判断方向和季节。它为他在时空中定位。在启蒙时,他会被教导关于赫拉克勒斯星座的知识。更进一步,他会亲自与巨龙搏斗,战胜死亡。他将以前所未有的方式体验灵界,并理解生命存在一个象征层面。从此以后,每当仰望星空,他都会记起那一夜,司仪曾许诺:“蛇也许会伤你的脚跟,但你将粉碎它的头颅。” 极星不再只是导航工具,而成为世界轴(Axis Mundi),将人类置于宇宙与社会秩序之中。

我认为,这些仪式是人类物种在与生命的象征性本质达成和解。这就是为什么文明会在大约1.5万年前几乎同时出现。蛇崇拜启蒙的一种版本被保存在厄琉息斯秘仪中,其中很可能使用蛇毒作为致幻剂。恰如其分的是,哥贝克力石阵酿造的啤酒具有特别好的抗蛇毒性质。此外,希腊人明确表示,他们的秘仪是关于宙斯如何创造人类的,并且可以追溯到时间之初。考虑到牛吼器和赫拉克勒斯星座,它们至少可以追溯到哥贝克力石阵。

从关于功能的推测回到“脚跟—头颅”母题,一种检验青铜时代地中海文化与哥贝克力石阵之间联系的方式,是将问题反过来表述。如果“脚跟—头颅”在新石器时代宗教中很重要,那么这一母题如今应该高度扩散。它是否能在地中海以外被找到?

克里希纳#

[图像:原文中的视觉内容]克里希纳在迦利耶那迦(Kaliya naga)身上起舞。耆那教出版物中的老版画

克里希纳是印度教神话中的核心人物。作为提婆吉(Devaki)与筏苏提婆(Vasudeva)的第八子,他的一生充满了奇迹与神迹,体现了他作为毗湿奴(Vishnu)化身的角色——毗湿奴是印度教的主神之一,负责维持宇宙的秩序。克里希纳少年时期最受喜爱的故事之一,是他与迦利耶那迦(Kaliya Naga)的遭遇。迦利耶是一条栖息在亚穆纳河(Yamuna)中的剧毒巨蛇,它的毒液使河水变得污浊不堪,威胁着克里希纳成长之地弗林达文(Vrindavan)的人畜性命。克里希纳主动承担起清除这一威胁的责任,纵身跃入亚穆纳河,与巨蛇展开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展现出神性的威能后,克里希纳最终在迦利耶的蛇冠上起舞,将其制服,却并未将其杀死。

克里希纳的婴儿期与赫拉克勒斯相互呼应。赫拉曾在赫拉克勒斯襁褓中时派出两条蛇欲将其杀死。与此相比,看看克里希纳降生时的“欢迎仪式”。

恶魔女普塔那(Putana)是由暴君国王甘萨(Kamsa)派出的。预言说,甘萨将被他妹妹提婆吉的第八个孩子所杀。惧怕自己的末日,甘萨试图杀死所有可能对他构成威胁的新生儿。克里希纳在神迹的庇护下被转移到高库拉(Gokul),由养父母难陀(Nanda)和耶输达(Yashoda)抚养长大。

普塔那以其能变换多种形态的魔力而闻名,她化身为一位美丽女子进入高库拉。她计划用毒奶杀死婴儿克里希纳。她在乳房上涂抹致命的毒药,然后抱起克里希纳哺乳。然而,身为神性的克里希纳看穿了她的伪装,却仍然接受了她的“馈赠”。当他吸吮乳汁时,也一并吸走了她的生命力,最终导致她死亡。

这个故事同样包含厄琉息斯秘仪的元素。希腊悲剧之父埃斯库罗斯(Aeschylus)曾因泄露秘仪中使用蛇毒和乳汁的秘密而几乎被处死。奥维德的《变形记》告诉我们,赫拉克勒斯曾吮吸赫拉的乳汁,而赫拉多次试图以蛇杀死他,包括在他还是婴儿的时候8

其中也有与耶稣诞生相似的元素。来自东方的贤士前来朝拜预言中的弥赛亚耶稣。希律王得知此事,下令将两岁以下的男婴全部杀死,以绝后患。耶稣在世的养父约瑟在梦中得到警示,遂携家人逃往埃及。

如此遥远的相似性在古代就已被注意到9。公元2世纪,希腊历史学家阿里安(Arrian)从印度旅行归来后说,那里也有人崇拜赫拉克勒斯10。论文《东方的赫拉克勒斯:其形象在中亚、印度与中世纪中国艺术中的传播与转化》中写道:

“赫拉克勒斯成为了金刚手(Vajrapani),释迦牟尼的护法。关于这一主题的材料与研究汗牛充栋……用以解释赫拉克勒斯如何从一个纯粹的古典希腊人物,转变为佛教神系中的护法神。”

维基百科补充说,金刚手常被描绘为有第三只眼11,并且脚踏被蛇缠绕的人物

反过来,印度宗教又对更遥远地区产生了影响。在一条 X(推特)长帖中,一位匿名作者将赫拉克勒斯与克里希纳和跋罗罗摩(Balrama)联系起来,使用了来自印度尼西亚的例证。该帖总结道:“希腊的赫拉克勒斯、印度的跋罗罗摩、罗马的 Iorgovan、波斯的 Barham,以及许多其他文化中的半神,都是同一个人。” 或许如此!我在此提出“脚跟—头颅”母题,作为另一种检验工具。

玛夫代特(Mafdet)#

[图像:原文中的视觉内容]网上几乎找不到令人信服的玛夫代特图像,所以我用 MidJourney 生成了一张

到目前为止,所有英雄都是男性,而女性则站在“蛇阵营”一边。赫拉派出毒蛇;九头蛇有女性面孔;赫拉克勒斯在冥界幻见美杜莎;夏娃与路西法合作;普塔那则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婴儿刺客”。然而,如果我们追溯得足够久远,女性并不会是反派。我认为,女性发明了蛇仪式来帮助男性,但这些故事后来被改编,以适应青铜时代的父权制。尽管如此,我们仍然能看到女性原始角色的线索:赫拉克勒斯之名意为“由赫拉荣耀者”,尽管她一心要毁灭他;夏娃被称为“众生之母”,尽管是她引入了死亡。玛夫代特之所以有趣,是因为她的故事在青铜时代之前就已被刻在石头上,或许反映了更早的传统。

Mafdet 是一位埃及女神,在王朝时期初期(约 5,000 年前)颇为流行。她是法律正义的神格化,同时还肩负着保护法老寝宫免受毒蛇等有毒生物侵害的辅助职责。与此相称,她的化身是獴和蛇。獴在大脑烟碱型乙酰胆碱受体上具有适应性改变,毒液正是与该受体结合,从而使它们对毒液具有抗性。烟草利用的是同一通路,这就是为什么你从未见过獴抽烟。它们对此免疫。另一方面,猫则依靠其优越的反应时间来躲避蛇和香烟。

《金字塔文》可追溯至公元前 2500 年,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宗教文献之一。它们包含一些已故法老(此处为乌纳斯,Unas)可以用来召唤 Mafdet 的驱蛇咒语。她的标志性动作似乎是将爪子按在蛇头上:

“我这只[踏在你身上的]脚,是 Mafdet 的脚;我这只按在你身上的手,是 Mafdet 的手……哦,蛇啊,爬走吧!”

Faulkner, Pyramid Texts, 128-29

“豹猫(Mafdet)猛扑在名为‘带来她的礼物(毒)者’的蛇的颈项上。
她在名为‘神圣之首’的蛇的颈项上重复这一(攻击)。
谁能被赦免?
乌纳斯就是将被赦免之人。”

Pyramid Text 438

这种类似 WWE 的招式,再加上她的猫科特征,使人联想到身披狮皮的赫拉克勒斯(Herakles)。如果你发现其他把脚跟踩在蛇头上的英雄,请告诉我。我能用来翻检《金字塔文》的时间有限。

Conclusion#

本文的论证相当直接。

  1. 许多神话、星座与仪式已经延续了 10,000 年

  2. 一些神话、星座与仪式很可能自哥贝克力石阵(Göbekli Tepe)时代延续而来

  3. 《创世记》、赫拉克勒斯以及厄琉息斯秘仪是追溯到哥贝克力石阵的良好候选者,因为即便在古代,它们也被认为极其古老

  4. 《创世记》和厄琉息斯秘仪声称自己自时间之初,或至少自农业革命以来一脉相承

  5. 赫拉克勒斯的功业中包含冰河时代狩猎采集萨满教的要素

  6. 在哥贝克力石阵建造之时,北极星正好位于一条蛇咬住赫拉克勒斯脚跟的位置,正如《创世记》所预言的那样。在厄琉息斯,人们在仪式中同样使用牛吼器(bullroarers)。这四者被编织在一起,其程度之深难以用巧合解释。

  7. 因此,《创世记》、赫拉克勒斯与秘仪可追溯至同一处于农业革命门槛上的文化。“他要打碎你的头骨”是石器时代启蒙仪式中的一句反蛇用语。

对这样一个项目的本能反应,是认为它过于幻想。许多人曾试图将《圣经》扭曲成符合自己世界观的样子,也有许多人对农业革命提出过宏大理论。把这两者放在一起,似乎只会叠加偏见。

但如果从统计学角度思考,这种方法颇具前景。无论洪水多么巨大,仪式对文化的重要性都超过洪水。许多文化都记得冰河时代结束后海平面上升的情形,因此我们理应期待对新石器时代宗教的记忆。比较神话学家认为,蛇的神话谱系可以追溯到 10,000 年,甚至100,000 年之前。因此,古代文献中记载的那些与蛇搏斗的英雄——赫拉克勒斯、亚当、克里希那、Mafdet——可以帮助我们理解早于他们不到八千年的哥贝克力石阵蛇崇拜。这种理解甚至可以细致到从最初的启蒙仪式中复原出具体语句:蛇也许会伤你的脚跟,但你将打碎它的头骨。

也有人提出类似主张12。在写完本文大部分内容之后,我偶然发现博客 CogniArchae,它将赫拉克勒斯与 12,000 年前的哥贝克力石阵和北极星联系起来。其主要论点是赫拉克勒斯十二功业与中国占星术中十二星座之间的对应关系。第一项功业是屠杀涅墨亚狮子,对应黄道带中的狮子座。12,000 年前正是狮子座时代。此外,他们指出当时的北极星是武仙座的 Iota 星。想在互联网上保持原创真是难;这简直像是被人抢先发表。不过,EToC 的框架回答了那个价值百万美元的问题:_为什么_这些模因能够如此广泛传播并被如此长久地保存。人类开始理解内在生活,而这些观念像野火般蔓延。若想更深入探讨,可参阅我的文章 Snake Cult of ConsciousnessEve Theory of Consciousness

Leave a comment

Bonus MidJourney#

在这种题材上玩 AI 艺术实在太有趣了,下面是一次 AI 对我们所探索“潜在空间”的导览。我使用的提示词是:“The serpent shall bruise thy head, and thou shalt bruise his heel.::1 Hercules standing on a dragon::1 Krishna dancing on the hoods of the Kaliya Naga::1 Neolithic initiate fights the viper of Göbekli Tepe::1” 每个“::”表示一个段落,MidJourney 会以相互隔离的方式来理解它们。结果是它在梦中生成了大量风格多样的图像。

[Image: Visual content from original post]

[Image: Visual content from original post]

[Image: Visual content from original post]

[Image: Visual content from original post]

[Image: Visual content from original post]

[Image: Visual content from original post]

[Image: Visual content from original post]

[Image: Visual content from original post]

最后这两张,在业内被称为_ithyphallic_。

[Image: Visual content from original post]

[Image: Visual content from original post]


  1. 赫拉克勒斯的故事在古希腊人看来都已经是古老传说。希伯来和苏美尔神话中的强烈平行性暗示其在近东地区有更古老的根源。古典学家 Walter Burkert 认为它可以追溯得更远:Heracles 复合体的核心很可能要古老得多:捕获可食用动物指向狩猎文化时代,而与彼岸世界的关系——包括太阳的牛群、一座红色岛屿和食人者——很可能属于萨满式狩猎魔法,这似乎也反映在旧石器时代晚期的洞穴壁画中。能够进入死者之地与神之国度的是萨满:Heracles 从冥界带回冥王的猎犬刻耳柏洛斯,即便只是短暂一刻;而从遥远西方众神的花园中,他夺得金苹果——一种可以被解释为不死之果的果实。Greek Religion, Walter Burkert, 1985(第 209 页)。这会将其起源至少推前到希腊人之前 10,000 年。这么长的延续时间固然惊人,但在比较神话学中此类主张并不罕见。例如,“彩虹蛇”在整个澳大利亚的原住民中都得到承认,因此常被认为约有 50,000 年历史。同样,亚洲与美洲原住民的萨满传统之间的相似性,可能可以追溯到冰河时代。 ↩︎

  2. 希腊人对天龙座(Draco)起源有多种说法。埃拉托色尼(Eratosthenes)将 Draco 认定为拉冬(Ladon),即守护金苹果的巨龙。尽管路西法(Lucifer)与其说是守卫者,不如说更像卖苹果的小贩,但故事中许多其他元素的关联暗示了两者之间的联系。在其他起源故事中,Draco 在巨人之战(Gigantomachy)中站在泰坦一方作战——那场战争中,奥林匹斯众神击败了更古老的一代神祇。被雅典娜击败后,她将他置于星空之中。赫拉克勒斯并未杀死 Draco,尽管他在巨人之战中发挥了关键作用。或许这一细节已湮没于时间长河。赫拉克勒斯从摇篮到坟墓都在与蛇搏斗。如果那条咬他脚的蛇与他毫无关系,那就太奇怪了。 ↩︎

  3. 赫拉克勒斯与九头蛇战斗。藏于哈布斯堡宫殿,维也纳。罗马,法尔内西纳别墅(Villa Farnesina),伽拉忒亚凉廊(The Loggia of Galatea)。《赫拉克勒斯与勒耳那九头蛇》。巨蟹座。意大利。《赫拉克勒斯与九头蛇》。雅典黑绘陶瓶,公元前 500 年。《赫拉克勒斯与九头蛇》,安东尼奥·波拉约洛(Pollaiuolo, Antonio),1460 年。罗马马赛克作品《赫拉克勒斯屠杀九头勒耳那九头蛇》,描绘其第二项功业,出自“赫拉克勒斯功业之家”(House of the Labours of Hercules)中“赫拉克勒斯功业”马赛克,公元 1 世纪,摩洛哥北部沃吕比利斯。《赫拉克勒斯屠杀九头蛇》。1550 年意大利彩色木刻书名页局部。 ↩︎

  4. 古典学家 Carl Ruck 认为勒耳那九头蛇实际上是秘仪中所用致幻物质的隐喻:“神话中的九头蛇是某种致幻药物的动物化形象,这种药物在非常古老的秘仪中扮演角色,而这些秘仪在神圣湖泊边一直延续到罗马时代。” ↩︎

  5. 或许在第十一项功业中有所暗示。赫拉克勒斯前往利比亚,“在那里,波塞冬之子 Antzos 为王,他惯于强迫所有外来者与他摔跤并将其杀死,然后把他们的头骨挂在其父神庙上。”引自 Thomas Kneightly, The mythology of ancient Greece and Italy, 1906。 ↩︎

  6. 有趣的是,在第二项功业中也存在蛇与犬之间的联系。在欧里庇得斯的悲剧《赫拉克勒斯》中,他说赫拉克勒斯“烧灼了勒耳那那条千首猎犬的每一个致命蛇头”。九头蛇有时被描绘为长着犬首。反过来,刻耳柏洛斯有时则被描绘为长着蛇头。 ↩︎

  7. EToC 的解释是,这一时刻在于将男孩的“心智理论”推至极限。一个男孩对任何心灵的了解都不如对自己狗的了解那么深,因此从那里入手或许是个好起点。假装自己是狗。对月长嚎,舔饮女祭司准备的药剂,照镜子。你不只是动物。你还能体验到一种自我反思的内在生活。这正是让你“如同神明,知道善恶”的东西。 ↩︎

  8. 详见 Carl Ruck 的《The Beast Initiate: The Lycanthropy of Heracles》。该书还进一步发展了这样一个观点:赫拉克勒斯认为自己是狗/狮子,这一点也在原始印欧(PIE)战士教团的启蒙仪式中有所保留。Ruck 和我是在彼此独立的情况下得出这一结论的。 ↩︎

  9. 引自 1893 年版《奥维德〈变形记〉》译本中的一则说明:“既然奥维德在此略微提及了赫拉克勒斯的功业,我们不妨指出,他的历史很可能被许多同名人物的所谓冒险故事所润饰,或许还包括其他人的事迹。西塞罗在其《论神的本性》中提到六位名为赫拉克勒斯的人;而在更细致的考证之后,很可能还能列出更多,因为许多古代民族会将这一名字赋予本民族中那些以其功绩而闻名的伟人。因此,我们在奥西里斯时代的埃及、在腓尼基、在高卢、在西班牙以及其他国家都能发现一位赫拉克勒斯。若仅限于希腊的赫拉克勒斯(号称 Alcides),我们会发现他的功业通常被诗人们以‘十二功业’之名歌颂;但一旦进入细节,我们会发现这些功业远不止十二项。”他还引用了 Thomas Kneightly 1906 年的《The mythology of ancient Greece and Italy》:
    “We may perceive, by the twelve tasks, that the astronomical theory was applied to the mythus of the hero, and that he was regarded as a personification of the Sun, which passes through the twelve signs of the Zodiac…In his view of the life of Hercules, it is a mythus of extreme antiquity and great beauty, setting forth the ideal of human perfection, consecrated to the weal of mankind, or rather, in its original form, to that of his own nation. This perfection, according to the ideas of the heroic age, consists in the greatest bodily strength, united with the advantages of mind and soul recognised by that age. Such a hero is, he says, a man; but these noble qualities in him are of divine origin. He is, therefore, the son of the king of the Gods by a mortal mother.” ↩︎

  10. “The Hercules who penetrated so far, the Indians tell us, was a native of their country. He is particularly worshipped by the Suraseni, who have two great cities, Methora and Cleisoborus, and the navigable river Jobares, passes through their territories. This Hercules, as Megasthenes asserts, and the Indians themselves assure us, uses the same habit with the Theban Hercules” Arrian, Indica, Chapter viii, Eberhard (1885). ↩︎

  11. 对“第三只眼”母题的讨论见 EToC v3。 ↩︎

  12. 其中一例是某旅行社将哥贝克力石阵与 Shahmaran 传说联系起来。Shahmaran 是一位土耳其神话中的蛇女,居于洞穴之中。除其他事迹外,她向一名年轻男子教授人类的历史。最终她被捕并被人吃掉。“在我将死之际,我会把我的秘密告诉你。凡吃我尾巴者,将获得无量智慧与长寿;凡吃我头者,将会死去。”这让人联想到伊甸园中的两棵树。以旅行社为引证多少有损严谨性,但令人惊讶的是,很少有人思考哥贝克力石阵与现代文化之间可能的关联,而这是我能找到的唯一一版成文理论。另有一位土耳其读者在我发表“蛇崇拜”一文后主动联系我,谈及 Shahmaran。如果“蛇崇拜”关乎接受秘仪,那么 Shahmaran 似乎也是其中一部分。写这个博客的一大乐趣,就是看到别人做出这样的联结。 ↩︎